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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離池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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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玄先是牽著小小的手,發覺她掌心俱是冷汗,知道剛剛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制七魄術控活人傷到元氣了。

把背簍往胸前一掛,背起小小,趁著眾人還在跟真武大帝請罪磕頭,幾個起落就跳到了山道。

小毛驢就在路口等著他們,謝玄腳下似被輕風一托,兩人穩穩當當坐上毛驢,驢子被虛空中的拐杖一擊,猛得跳了出去。

謝玄一把摟住小小,和袖子替她擦額角的薄汗,摸著她的手越來越涼,問她:“怎麽樣了?”

小小輕輕搖頭:“緩一陣就好了。”

剛剛那個大漢,元神十分強健,制魄術到底是旁門左道,小小又是第一次在陌生人的身上用,剛剛勉力支撐,一松懈下來便支持不住了。

謝玄看她這樣,更不能立時告訴她師父的下落,只覺得頭頂一亮,這片刻的功夫,已然從綠蔭山道跑下了山。

這驢子的腳程竟然這樣厲害,伸手去扯驢子頸中的紅纓,可驢子全不聽他指揮,一路飛跑。

謝玄又要護著小小,又想控制住驢子,還得拿住包袱,兩只手根本顧不過來。

小小揪住師兄的衣角:“是拐杖,土地公公來幫我們了。”

這驢子果然一路跑到土地廟,進了廟門才停下,謝玄扶著小小下來,左右一看,這裏已經煥然一新。

碎磚都起出來,鋪上了整整齊齊的方磚,神臺上掛著黃帳,添了供果香爐。

謝玄眼睛一溜,目瞪口呆,土地公的旁邊,添了一尊土地婆,花衣白發,笑得十分慈祥。

這麽會子功夫不見,連土地公都娶上媳婦了。

他心頭剛這麽想,腦袋上就挨了一下,輕輕一記,謝玄擡起頭來,望著那兩尊泥塑,知道是土地爺罰他不敬。

他沖著神像拱拱手:“多謝您老人家啦。”

小小緩了一路,終於不再出汗,只是臉色還白,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,她靠在謝玄的身上,肚皮輕輕“咕嚕”一聲。

每回她勉強自己使法之後,立刻就會肚子餓,是以謝玄懷中總少不了點心,沒錢的時候是一包糖豆,有錢了就買各色甜點心給小小嘗鮮。

偏偏今日身上沒備著吃的,昨兒買的花糕都吃完了,謝玄一看神臺上供著好些,扶小小坐下。

自己到神臺前,作了個揖:“您吃了咱們不少,今兒咱們也吃您幾塊糕。”

挑了桔紅甜糕,玫瑰細沙糕,捏一捏還軟著,是今日剛供上來的,送到小小嘴邊,小小張開嘴,糯米牙咬了一小口。

舔著裏頭的甜豆沙,身上才算舒服些。

慢慢吃了兩塊糕,這才擡頭對土地道:“土地公公,謝謝你幫忙。”

自打他們進了廟,土地公就一直都在,只是謝玄瞧不見,小小又精力。

他周身都換了彩色綢衣,頭上的帽子是紗的,腳下的鞋子是繡金的,連拐棍都換成龍頭杖,杖上懸著一塊靈玉,笑瞇瞇看著兩個小娃。

“你們這兩個娃娃,膽子可真是大。”

土地伸了伸腿,謝玄替他在池州城裏揚名,鄉民替他供了一尊土地奶奶,只是塑像剛受香火,還未有靈,等受香火的時候長了,他在這小廟中也不寂寞了。

小小聽完又問:“您把神像推倒了,真武大帝會不會懲罰?”

師父罰人只是樣子很兇,竹杖高高擡起,輕輕落下,便是這樣小小也害怕懲罰,土地爺為了他們把神像都給弄倒了,必要受到責罰。

土地公連連擺手:“誒,這個罪過,我可不敢當。”

他廟小神微,自然不敢動真武大帝,本來只想揍那個蕭真人一頓,就是他把本地香火都攬去了一陽觀,要不然他的廟宇也不會衰敗。

可沒想到,拐杖還沒打上去,天上一道雷電劈下,至於神像倒地,那便不知是何緣故了。

土地公雖穿得光鮮了,可蹲在小小身邊的樣子跟原來別無二致,翹著胡子問:“你與你師兄究竟是什麽來頭,竟能讓真武大帝顯靈。”

真武降世,鬼怪不敢行兇,偏偏是人沒有敬畏。

蕭真人僅此一事,再當知觀是不能夠了,他弟子眾多,必要來找小小和謝玄的麻煩,土地點點神臺:“趕緊多帶些吃的,我送你們出池州。”

他也正好寫一份神疏上達天聽,叫上神知曉一陽觀在池州的所作所為。

小小又謝一聲,這才後知後覺想起土地的話來,師父的腳沒有踩過池州的土,她倏地看向謝玄:“師父去哪兒了?”

謝玄也還是少年,沒了師父又要照顧師妹,好在胸中那口濁氣出幹凈了,他強笑道:“師父去京城了,咱們到京城去找他。”

小小那雙滿含著霧氣的眼睛在謝玄的臉上輕輕一掃,伸出手去,握住了謝玄的手,且小聲且堅定:“嗯,我們去京城,去京城找師父。”

兩人帶上吃的,還坐毛驢出廟門,土地公握著拐杖敲地三下,一陣風托住了小毛驢,它四只蹄子一撒,便飄出去一丈遠。

幾下之後,就只能瞧見土地廟外一片桃紅掩映,那棵掛了女鬼二十年的老槐樹,掩在一片紅霞之中,看不分明了。

蕭真人拜倒在神像前,心中驚詫難定,莫非真的是真武大帝顯靈不成?

神像一倒,眾人請罪,等了片刻,不再有異事發生,蕭真人趕緊立起,肅正衣冠,召喚弟子將神像扶起。

沈著臉對善眾說道:“兩個小賊擾亂法會,只恐怕大帝降罪,今日之後貧道閉關念經,滅罪消愆,為十言善信祈福。”

還想四兩撥千金,把剛剛那一場大鬧給糊弄過去。

百姓將信將疑,可官員鄉紳卻不好騙,剛剛那個喝了酒的人悶聲倒地,到這會兒還倒著,也不知是死是活。

辦這法會,不論是官府還是富戶都是出了錢的,不僅沒在神明面前討著好處,反而倒了神像,誤了法會,臉色都不好看。

蕭真人不俱那些富戶,憑他再富,總有求上他的時候。

對官員更是已經想好了說辭:“實不相瞞,那兩個小道是北道中人,也是貧道一時疏忽大意了。”

南道紫微宮,北道奉天觀,同出一門卻水火不容,這是人人皆知的。

如今的國師是紫微上人,自然是紫微宮得勢,可今上久病,往後的國師是誰,可不好說。

池州府扯扯臉皮:“蕭真人還是自行修書一封送進京城罷,此事我可不敢替你隱瞞。”

各地大辦法會是為了替陛下祈福,若不然官府怎會出錢,鄉紳個個還爭破了頭的撒錢,法會沒辦起來,池州府自然要寫信稟報。

蕭真人臉上一僵,池州府的信送上去,他還閉什麽關?念什麽經?趕緊卷著鋪蓋進京城請罪才是。

池州府說完,拂袖而去。

鄉紳見狀也跟著離開一陽觀,方才還熙熙攘攘的人群,一下散了大半,觀前冷清起來。

蕭真人怒不可遏,拍碎了茶盞:“去把那三個逆徒給我帶來!”

清源昏睡未醒,清廣清正首當其沖,承襲了蕭真人的怒火。

兩人跪著,互相推諉,清廣告狀道:“師父明鑒,我本已經把謝十七哄得好好的,偏偏兩位師兄非要來插一腳,這才不成事的。”

清正沒他口舌利,清源又未醒,他只好道:“師父,我們是想幫小師弟的忙,進屋勸說的可是大師兄。”

蕭真人一柄拂塵劈在他們臉上,打得兩人歪倒在地。

“蠢材蠢材,還不趕緊下海捕書,罪過就以擾擾法會來定。”再把破壞法器也一並算上。

二人既是道門中人,那便在道門中通緝,就不信他們能插翅飛了不成。

清廣嚅嚅:“師父,他也是有道門的。”真鬧上紫微宮,只怕事情不好收拾。

蕭真人掃了這個徒弟一眼:“這天下有哪個道門,二十來人竟一點都不叫外人知道?”說完才想到,“若是北道的,那倒正好。”

南道北道屢屢爭鋒,若那兩個小賊真是北道派來的,他也就有說辭能夠推脫了。

“這事絕不許人傳,若有人傳就說那兩個小道是北道派出來的。”

道門巡檢正要到池州來,若被他們聽見風聲,二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,蕭真人嚼穿齦血:“我就不信這兩個小畜生能逃到天涯海角。”

必要一雪今日之辱。

小毛驢馱著師兄妹二人越騰越高,低頭一看,腳下便是池州城。

蔣家大宅連喪事都沒辦,下人走的走散的散,袁氏一病不起,眼看著丫環開她的妝奩,躺在床上怒罵,這萬千家財,眼看就要散盡了。

毛驢蹄子一動,路過梨花小園,看見白雪香正在花樹前燒紙燭元寶。

毛驢一時調皮,蹄子往小院一拐,一陣輕風吹落梨花,似在在元寶香燭前落了一層雪,白雪香仰頭望向半空,只看見一道紅影,仿佛雲霞飄過眼前。

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到了池州邊界。

毛驢蹄子這才停下,落在山間,那縷輕風搖身變作一女子,沖小小和謝玄行禮。

小小雪白小臉浮現一點喜意:“是你。”

“豐都閻君念我救人有功,發往土地爺門下,為他差役,直到輪回。”剛剛白雪香的紙燭就是燒給她的。

“兩位小恩人,紅藥只能到此處,山路難行,萬望珍重。”

說完在毛驢臀上輕拍,毛驢“噠噠”往前,慢慢走入山坳中,小小回眸一望,那一點紅影一直矗立,直到走入青山,就見一點紅光又往池州掠去。

謝玄眉頭難松,握住小小的手:“走,咱們去京城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謝玄&小小:突然被通輯,溜啦溜啦

土地爺:不是我,我沒有,我不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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